第六章免费在线阅读

                                
她又睡着了，呼吸微弱，怎么也喊不醒。
我匆匆地写信给萧衡，求他回京。
送出后，又怕他不肯，于是连写三封，向他认错，向玉珑道歉，求他原谅我，求他回京看看我娘。
可那些信去了七日，全部石沉大海。
第七日末，我娘走了。
她咽气之前，淌尽了一生的泪。
我没能让她放心地去。
我握着娘渐渐地冰冷的手，跪在床边，一滴泪也没有了。
为我娘守灵的第三日夜，我忽觉腹痛头晕，倒了下去。
醒来时，床边竟坐着皇后。
我这才知道，我晕倒，是因为小产。
原来那日萧衡来过之后，我居然有了孩子。
只是这些日子忧虑过度，身子承受不住，小产了。
我摸着平坦的小腹，怔怔地落了泪。
我也曾幻想过，倘若有了孩子，这一生便守着他过罢。
就像我娘守着我一般，日子终究有个盼头。
而今我终于有了，却还没来得及知晓他的到来，便已失去他了。
皇后红着眼安慰我：「阿秋，还会有的，还会有的。」我弯唇，想要回话，却觉得好累，连呼吸都累。
外面下起了大雨，有湿答答的脚步声，匆匆地靠近。
片刻，外面的人推开门，快步地走来。
萧衡湿漉漉的，站在床前，喘息着。
他大概什么都知道了，少见地有了一丝内疚，沙哑地问我：「你还好吗？」皇后起身，一巴掌扇在他脸上：「你还知道回来！」他沉默。
半晌，他转向我，认真地解释：「我一接到信，便启程了，只是遇上大雨，无法前行，耽搁了几日，并非故意拖延。」空气中是良久的沉默。
皇后终究心软，红着眼看向我。
我望着萧衡。
真奇怪，我对他竟没有恨，也没有怨了呢。
对一个人失望到极点，大概就是如此吧。
我抿唇，微微地笑起来：「殿下能回来，臣妾很高兴。」萧衡看着我。
不知道为何，眼中竟闪过一丝慌乱。
「沈弄秋，你骂骂我，或许能舒坦些。」
「殿下说什么胡话？臣妾真的没事，臣妾乏了，殿下也快换身干净衣裳，早些休息吧。」我翻身，转向床内侧，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真没劲啊。
我不想再与萧衡纠缠了。
但，不是现在。
我要利用萧衡的愧疚，让他亲手操办我娘的丧事，我要让我娘看见他陪着我，让她放心地轮回。
萧衡自知理亏，我娘的丧事，他办得很体面。
出殡那日，我去送我娘。
萧衡站在我旁边，见我落泪，他伸手，想要拉我。
我下意识地抽回手，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他神色一僵，尴尬地收手。
「节哀。」
他只是说了这么两个字。
自这一日起，萧衡开始变得小心翼翼，他似乎很在意我的情绪，一句话要斟酌好几遍，才说出口。
回到东宫，他也没有去找玉珑。
即便和我一句话都说不上，还是硬要留在我旁边，尴尴尬尬地坐着。
晚膳时分，我与萧衡相对而坐，菜肴一道道地送来，他没话找话：「你瘦了，多吃一些，等养了好了身子，咱们……再要一个孩子。」我并不搭理。
没一会儿，有人匆匆地来报，说玉珑晕倒了。
萧衡蹙了蹙眉，道：「传御医看看就是，孤晚些时候再去看她。」下人却不走：「已经传过了，太医说，是有孕了呢。」萧衡一顿，看了看我，犹豫片刻：「我去去就回。」我淡笑：「殿下想去便去，何必问臣妾。」他一噎，终究什么也没说，匆匆地往玉珑的院里去了。
又开始闹了吗？
闹吧。
以后，我就不奉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