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 陈春花生活在一栋深不见底的筒子楼里，筒子楼坐落在西南某座城市的某个角落。这里离市中心很远，勉强算个郊区。 按道理说，这里的房子不应该是这种建筑。但凡事都有个例外。 房东当年买下这块地的时候没想过这里会升值得这么快，当然，和市中心的没法比。但这里的房子出租紧俏，来这里租房的大都是外地来的农民工，房子租得便宜，大家都是来打工的，省钱比什么都重要。 春花时常站在楼底下往上边望，周围一片漆黑，唯有头顶上像个井口一般大小的缺口，用塑料雨棚搭着，有光透进来，但照不亮里面。
详细描述
有后续的小说《她的远山》由资深作者佚名创作的现代言情类小说。这本小说的主角是万雪梅邹芹张源赵竞，故事情节总是引人入胜，精彩纷呈。春花 陈春花生活在一栋深不见底的筒子楼里，筒子楼坐落在西南某座城市的某个角落。这里离市中心很远，勉强算个郊区。 按道理说，这里的房子不应该是这种建筑。但凡事都有个例外。 房东当年买下这块地的时候没想过这里会升值得这么快，当然，和市中心的没法比。但这里的房子出租紧俏，来这里租房的大都是外地来的农民工，房子租得便宜，大家都是来打工的，省钱比什么都重要。 春花时常站在楼底下往上边望，周围一片漆黑，唯有头顶上像个井口一般大小的缺口，用塑料雨棚搭着，有光透进来，但照不亮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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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东老板经常赞叹他那深谋远虑的智慧，和那无与伦比的设计天赋——把房子修成一个四边形，四边紧密连接，像个方形的笔筒，不浪费一寸面积，只有天才才能有这样的奇思妙想。 每当听他说到这里，春花只能违心地笑笑。 是啊，密不透风呢，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我给你们的租金是这一片最便宜的，一个月才300块钱，那是因为你们是我第一批租客，租了快20年了，要是现在来租，翻一倍都不止喽。” 老板说话的语气让春花觉得，她应该对老板感激涕零，要不是他，他们这些进城打工的哪里能租到这么便宜的房子。 后来细细一想，好像真的是这么回事儿。 春花上过初中，识得几个字，老板让她帮他抄水电表收水电费，这样可以抵他们一家每个月的水电费。 春花觉得挺好，至少不是义务劳动。 只是每个月的那两天总会遭遇些挫折。 春花做事最是严谨，在这之前就把手电筒充好电，必须得很亮很亮才行。因为水电表在走廊里，这栋楼的走廊虽然安了电灯，但光线昏暗，看不清电表水表上的数字。 春花只得搭着梯子，一手拿着手电筒，一手拿着本子记录，操作起来不是很方便。 下面的宋婆子仰着头，眼神犀利的盯着她。 “可别弄错了，现在的电费贵得很哩！我家就我和我老头子两个人，太贵了我们俩老骨头用不起。” 春花抄好电表，从梯子上下来。 “怎么样？多少度？” 春花翻了下上个月记录的数字，减了一下说，“三度电。…
陈春花生活在一栋深不见底的筒子楼里，筒子楼坐落在西南某座城市的某个角落。这里离市中心很远，勉强算个郊区。
按道理说，这里的房子不应该是这种建筑。但凡事都有个例外。
房东当年买下这块地的时候没想过这里会升值得这么快，当然，和市中心的没法比。但这里的房子出租紧俏，来这里租房的大都是外地来的农民工，房子租得便宜，大家都是来打工的，省钱比什么都重要。
春花时常站在楼底下往上边望，周围一片漆黑，唯有头顶上像个井口一般大小的缺口，用塑料雨棚搭着，有光透进来，但照不亮里面。
房东老板经常赞叹他那深谋远虑的智慧，和那无与伦比的设计天赋——把房子修成一个四边形，四边紧密连接，像个方形的笔筒，不浪费一寸面积，只有天才才能有这样的奇思妙想。
每当听他说到这里，春花只能违心地笑笑。
是啊，密不透风呢，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我给你们的租金是这一片最便宜的，一个月才 300 块钱，那是因为你们是我第一批租客，租了快 20 年了，要是现在来租，翻一倍都不止喽。“
老板说话的语气让春花觉得，她应该对老板感激涕零，要不是他，他们这些进城打工的哪里能租到这么便宜的房子。
后来细细一想，好像真的是这么回事儿。
春花上过初中，识得几个字，老板让她帮他抄水电表收水电费，这样可以抵他们一家每个月的水电费。
春花觉得挺好，至少不是义务劳动。
只是每个月的那两天总会遭遇些挫折。
春花做事最是严谨，在这之前就把手电筒充好电，必须得很亮很亮才行。因为水电表在走廊里，这栋楼的走廊虽然安了电灯，但光线昏暗，看不清电表水表上的数字。
春花只得搭着梯子，一手拿着手电筒，一手拿着本子记录，操作起来不是很方便。
下面的宋婆子仰着头，眼神犀利的盯着她。
”可别弄错了，现在的电费贵得很哩！我家就我和我老头子两个人，太贵了我们俩老骨头用不起。“
春花抄好电表，从梯子上下来。
”怎么样？多少度？“
春花翻了下上个月记录的数字，减了一下说，”三度电。“
”哦哟，这么多呢？“
春花呼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三度电不多了，你们家是这栋楼最节约的。“
”哦哟，我们家就点了一只电灯，还是瓦数最低的，三度电真不少。“
”行，那等房东来再让他看看，多个人总不容易看错。“
宋婆子乐呵呵地说：”不用，我相信你。“
春花已经惯熟悉她这种操作——先是怀疑你弄错了，再假惺惺地说她相信你，好像这样就能得到你更多的信任似的。
”一度电多少钱？“宋婆子又问。
”五毛二。“春花说。
”哦哟，涨价了哟，上个月才五毛一。“宋婆子说。
”供电局收的又不是我。“春花说。好像要贪她几毛钱似的。
这宋婆子的水电费一个月控制在十块钱以内，要是多了一分可是要找她理论半天的。也不叫理论，就是胡搅蛮缠。
有次水电费加起来九块多，对她来说简直是笔”巨款“，她找着春花说了大半个小时，说她肯定是抄错了水表，领着她又重新抄了一次，还是不相信，又说春花是故意坑她的钱。
春花忍无可忍，扔掉抄水表的本子，在楼道里和宋婆子骂了起来。
”谁不知道你把水龙头拧得很小，水慢慢滴下来，想让水表不转，这些水费是要摊到我们每一户头上的，我们在替你买单！怎么？这次眼神不好开大了，水表转了是吗？“
”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你这是污蔑！“宋婆子气急败坏，倒打一耙，就差没一屁股坐在地上了。
从她们吵架的时候就有人陆陆续续地出来看热闹了，一开始还只是嘻嘻哈哈地笑着，一听说这水费要摊到大家的头上，就都不乐意了。
”宋婆子，你怎么能干这样的事，你这样我们邻里之间还怎么相处？“
”是啊宋婆子，你天天打麻将输那么些钱都不心疼，怎么还心疼这几个水电费，做人不能抠成你这样，你说呢？“
宋婆子被他们堵得哑口无言，又开始耍起了无赖，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泼打滚起来。他老伴儿是个要面子的，看她躺在地上，实在看不过去，就把她拉回屋里。
就算是回了屋，也还能听见她骂骂咧咧的声音。
春花扬起头，看着这黯淡无光的地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她想起多年前刚把大儿子接来时，他指着塑料雨棚搭着的缺口处，说：”妈妈，我知道了，我们老师教过，这叫坐井观天，我们都是井底之蛙。“听了这话，春花惊出一身冷汗。
她很害怕，怕她的儿子和他们一样，要一辈子困在这种地方，没有出头之日。
但好在大儿子还算争气，通过自己的努力考上了 985 高校，去了北京上学。春花总算松了口气。儿子走出去了，不用重复他们的路。
春花的丈夫大志是个老实本分的人，踏踏实实做事，一家人的生活大部分的收入都要靠他。他是做工地的，经常跟着工地走。
起初那几年，大志像个颠沛流离的人，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工作场所不固定，也没个老婆孩子在身边，工地上没活的时候去租房，房子租了没几天又要走，所以慢慢的就没有房东肯租给他了，说钱没赚到，等他走了还得给屋子打扫卫生。
大志在城里日子过得苦闷，春花在老家带孩子照顾老人，心疼大志一个人在外面生活，索性也出来了，陪着大志在城里打拼。她来的时候租下了现在的房子，搬进来那天大志很高兴，满脸的笑容，他说：”这才是过日子的样子嘛。“
那时候建筑业很景气，只要肯吃苦是能赚到钱的。所以一开始的那几年春花没有出去上班，就在家给大志做做饭，洗洗衣服，日子倒也过得舒心。
直到春花有次回了老家一趟。那是个大雨天气，老家还没有柏油路，到处是泥洼水坑，她做好了早饭叫儿子起来吃。七岁的儿子懒洋洋地躺在床上，像没听见她的声音，在床上一动不动。
她叫了几声也没听见应答，走进房间一看，儿子还在床上睡着。
她一把掀开被子，把儿子从床上提了起来。儿子哭着闹着说：”我不上学，我不上学，我要爷爷。“
老陈闻言走过来制止春花，说：”这大雨天的，孩子不上就不上呗。“
春花听了这话感到很震惊，”你就是这么惯着他的，这学想不上就不上？你就是这么带他的？“原来这些年她不在家儿子被惯成了这样。
老陈说：”外面下这么大的雨，路又这么滑，万一不小心摔倒了怎么办？“
”摔了就摔了。“春花拎起儿子往他屁股上啪啪就是几下，”你给老子记住，就算天上下刀子也得给老子上学，听见了没有！？“
儿子被打得哇哇大哭，老陈心疼得不行，把孩子接了过来。”有你这么打孩子的吗？这可是我的宝贝孙子，打坏了你赔得起吗？“
春花看这爷孙俩就是一肚子气。她把家里的情况跟大志说了，夫妻俩愁眉不展。
这可怎么办啊，出来打工挣钱不就是要让孩子好好上学，将来有出息嘛，可是现在……
春花说：”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样下去咱儿子真的就废了。“
”那怎么办？“大志说，”那你回去？咱们又要过以前那种日子。“
”干脆把儿子接到城里来，哪怕上最差的学校，但好歹在咱们身边，有咱们教育着不会出差错。“春花说。
”那咱爸呢？“大志说。
”一起接过来。“春花说，”这样老的小的都能照顾，没有后顾之忧。“
两人一拍即合，第二天就返回了老家，把这一老一小都接到了城里。
起初老陈不想走，哭哭啼啼的。但一想到他的宝贝孙子要去城里，他不得不作出妥协，就跟着女儿女婿住到了城里，这一住就是十几年。
后来建筑业不景气了，大志的收入少了很多，再加上春花生了二胎，家里的经济就更捉襟见肘了。于是春花在附近做凉皮的工厂找了个工作，每个月能有 2800 的收入，全勤的话还能有 200 的奖金。一共 3000 块钱，不多，但能贴补家用，而且离小儿子的学校近，方便接送上下学。
有时候春花下班晚，小儿子吴成成就到凉皮厂找妈妈，等妈妈忙完了一起下班。回去的路上，春花会去菜市场顺道买几个菜。
还没走到楼底下，就听见万雪梅尖着嗓子说：”今天我把钱放在这儿，2000，谁要是不陪我打到最后谁就是孙子！“
”我这一把年纪了可当不了你孙子。“宋婆子说。别看宋婆子平时爱在人跟前说她眼瞎耳聋的，打起麻将来眼睛放着贼光，耳朵也特好使，谁谁出了哪张牌，谁谁说了什么，听得看得清清楚楚。
”今天打太小了，“万雪梅说，”我还担心我这 2000 花不出去呢。“
”放心，我多赢几盘就给你花完了。“宋婆子说。
”切……“万雪梅不满地说了一句：”你也得有这个本事！“
紧接着就是一阵搓麻将的声音。
春花和成成走了进去。楼底下支着一张麻将桌，这就是她们打麻将的地方。
万雪梅抬眼：”哟，回来了呀？“
”嗯……“春花低声回。
”还没吃饭吧？吃了去找小易玩哈成成。“万雪梅说。
”好的阿姨。“成成当然开心了，可以去他们家玩电脑打游戏。
春花瞪了成成一眼。真是养了个不思进取的儿子，跟他哥一样爱打游戏，成绩还跟不上，将来能有什么出息。
领着儿子上了楼，回到家春花就一头扎进了厨房。
一荤一素一个汤，这是他们家晚餐的标配。
成成正是长身体的年纪，春花就在荤菜里多放点肉，菜的分量也比以前足。
大志回到家是不干活的，春花说他就是个甩手掌柜，就等着回家吃现成的。
大志说他干活累，回家就想休息一下。春花知道他在外面干活辛苦，也就是嘴上说他两句，不是真的让他干活。
春花手脚麻利，花了半个小时活儿就齐全了。
大志给自己倒了半杯酒，抿了一小口，然后叫老爸和儿子出来吃饭。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的时候，吃着妻子做的菜，才感觉最有家的味道。
每天晚上饭桌上也是一家人最热闹的时刻。小家伙总是滔滔不绝地说着学校老师同学们好笑的事，等儿子说完了，春花开口问道：”隔壁借我们家的钱到底什么时候还？你和孙国亮说了没有啊？“
”我还没说呢。“大志回。
”为什么不说，这钱都欠了十年了，放银行存利息也该有不少了吧！让他们还个钱就这么难吗？“春花找万雪梅说过两次，每次万雪梅都说没钱，有钱了一定还，打着哈哈就这么过去了。春花就不明白了，麻将桌上几千几千的输，怎么一叫还钱就装穷了呢。
大志拿勺舀了汤，说：”别人不都说了吗，有钱了自然会还。“
春花说：”她说的话你也信，且不说有钱没钱吧，她每天麻将桌上光顾，他们家每次请人吃饭花不少钱吧，好烟好酒招待，那时候怎么不想着先把欠的钱还掉，总不能因为我们家好说话就不还吧。
大志说：“人家要谈生意，请客吃饭不是很正常嘛，要是没有生意那我们都没有活干。”
春花说：“是，他们要揽生意，不然没活干没钱赚我们全家都得饿死。”
大志让她小声点，人家就住在隔壁，别让人听见。
春花说：“吴大志啊吴大志，你还真是胸无大志，是个人都能踩在你头上。欸我当初到底是哪只眼睛瞎了居然能看上你。”
吴成成说：“两只眼睛都瞎了。”
老陈呵斥小孙子说：“闭嘴，吃你的饭。”
吴大志咕咕囔囔：“再眼瞎也过了这么多年。”
几乎每次说到这些事的时候，以上对话必不可少。然而没什么用，问题解决不了，下次又把这些话重复一遍。这些话没什么意义，但这就是生活，他们大部分的时间都在重复这些没有意义的事。
春花说：“想当初孙国亮刚来的时候什么都不会，没有一技之长，连生存都困难。当时他们是怎么做的，万雪梅提着两只从老家带来的老母鸡来咱们家，两口子声泪俱下，就差没给咱们跪下了，说什么跟着你学木工混口饭吃，将来要是学会了一定报答你。你帮他找房子，教他技术，结果呢，他就是这么报答的，抢你的生意，让你一个师傅给他徒弟打工，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小声点。”大志抿了一口酒，皱着眉说，“都是一个村的，住得又近，别人有困难帮一把，出门在外的都不容易。”
春花说：“是挺不容易，你善良，帮也就帮了。你以为你养的是一只温顺的猫，结果人家是一只吃人不吐骨头的大老虎，连块好皮都不给你剩。”
“哪有那么严重。”大志说。
春花说：“哦对，你还有给人家卖命的机会。”
一顿饭吃下来，大志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年轻时的大志在他们村可谓是风光无限。那时候建筑行业蓬勃发展，带动着整个行业的所有工种收入上了好几个台阶，接不完的话，赚不完的钱，比在老家待着强多了。
大志是那时候最早的一批木工，人好说话，技术过硬，有些甲方看他人不错，就直接把活给了他，省掉包工头中间商赚差价，自然挣的钱也多了些。
他在他们村也是第一个盖起楼房的，村里的人没有一个不羡慕他们家。那时候他也带徒弟，工地上的人都叫他大师傅，给他买烟买酒，当再生父母一样供着。后来春花经常嘲讽他，说他众多徒弟中出了个欺师灭祖的，背叛师门，关键师傅还打不过，只能忍气吞声，给徒弟当垫脚石。大志说也说不过，就只能在家喝闷酒。
夜深了，春花想起万雪梅在麻将桌上的高谈阔论就睡不着觉，胸闷得很。翻过身去，一旁的丈夫已经打起了呼噜，睡着了。雷鸣般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只有春花一个人彻夜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