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错误的投资免费在线阅读

小说: 美国的故事作者: 房龙、端木杉字数: 2056更新时间: >2024-06-19

                                

第十一章错误的投资

当恺撒大帝第一次驱逐不列颠岛上的绿面野蛮人时,北海的东海岸还是一片茫茫的沼泽地,从莱茵河口一直延伸到易北河口,蛙唱鹭鸣,一些日耳曼部落在这里生活,罗马人称之为巴达维亚人。斗转星移,沼泽还田,大坝屹立,河流降服,野蛮的条顿人的后代定居下来,或捕鱼为生,或为海盗,或做小买卖。

荷兰人似乎天生就是精明的商人。十二世纪期间,鲱鱼因某种神秘原因从波罗的海迁徙到北海。一位荷兰天才很快发明了一种巧妙的新办法来保存这种很有食用价值的鱼。当全世界过天主教的斋戒日,每周有一半时间不能吃肉的时候,一种美味的腌鱼成为日常食物中备受欢迎的新的一员,这种腌鱼不需冰柜就可以保存很长时间。

不久整个欧洲大陆便风行吃荷兰鲱鱼,荷兰商人很快富了起来。不幸的是不可能一年到头都捕鱼。因为鲱鱼在某个时段要回到较深的海域,在那里能够舒适平安地生儿育女,而当时的原始渔网却无法在那么深的海域捞到鲱鱼。

当渔业清闲的时候,有必要为来自阿姆斯特丹和米德尔堡的船只另找一种有利可图的事情干。

幸运的是(对荷兰人幸运,对其他人并不幸运),西欧的人们忙于相互征战,无法保障自己的需求。为了活命,西班牙、法国和意大利不得不从国外进口大量粮食。荷兰人自告奋勇充当中间商和粮食承运商。他们到但泽用船装运小麦,在加的斯或里窝那出售,又大赚了一笔。

而后宗教改革运动发生了。与所有生活在一年当中有半年多时间在下雨的国家中的人们一样,荷兰人满腔热情地支持路德和加尔文所倡导的主张。这使他们同虔信天主教的西班牙国王之间发生了矛盾,菲利普国王是通过王室联姻、谋杀和巧取豪夺而成为荷兰人的法定君主的。他将自己的神学观点强加给他的臣民,同时还对他们横征暴敛。荷兰人奋起反抗,拉开了长达八十年之久的独立战争序幕。

在前二十年里,他们惨遭打击,困难重重。接着他们高超的航海技术发挥了作用。荷兰的海盗大获成功,迫使西班牙的运宝船在1590年后在大西洋航行时必须要有六艘以上军舰护航。荷兰人并不满足于此,他们开始走出欧洲,向更远的海洋进发。到了1595年,林索登,一位水手冒险家,出版了他的著名小册子,他在书中告诉同胞如何取道好望角就可以到达印度群岛。

林索登在孩童时从家里出逃,为葡萄牙人当差。这样他了解到关于卡利卡特、果阿和暹远的澳门的情况。在不懈的努力下,第一批荷兰商船终于抵达爪哇,商品交易使他们获得了巨大的回报。此后一批“印度公司”如雨后春笋般纷纷成立。

为了使混乱的贸易步入正轨,保护弱小的贸易商行,避免发生使大家都蒙受损失的贸易战,荷兰杰出的政治家约翰·范奥尔登巴内费尔特建议合并。这发生在1602年,在很短的时间内,联合东印度公司一跃而成为一个多世纪前曾吸引哥伦布向西航行的那些香料之岛的霸主。

跟其同代人一样,“十七君子”是垄断制度的十足信徒,他们管理公司的事务,在差不多二百年的时间里掌管着一个巨大的殖民帝国,但一次也没有向其股东公布账目。印度群岛是他们的,他们企图阻止所有的外来人染指。但是经好望角前往印度群岛的路线是任何人都能走的。因此他们想到了要开辟一条来往于印度群岛的专门路线。

十六世纪下半叶至十七世纪前二十五年里,荷兰人通过西伯利亚建立阿姆斯特丹和巴塔维亚之间的直接联系的尝试屡遭失败,四五支探险队孤立无助地在北冰洋失踪了,还有一支探险队被迫在新地岛的北海岸度过了一个最不舒适的冬天,此后人们寻找东北部通道的热情熄灭了。但是在1608年,阿姆斯特丹学识渊博的地理学家和地图绘制家(就在那时他们正在绘制全世界航海用的航海图)再次得出结论说,这个设想是可行的,他们说服东印度公司阿姆斯特丹分公司的董事们再次试探一下向东的路线。

那场倒霉的1596年极地探险的指挥者海姆斯凯克死了。他是在同西班牙人的战斗中丧命的。但英国有一个船长,名叫哈德逊,在英国莫斯科公司效力,是一位探险家,名声很大。荷兰人请来了哈德逊,同他签订了合同,给他一条船和几十个水手,让他经北极寻找一条通往印度群岛的通道。

1609年4月5日,“哈尔韦·梅恩”号离开了特塞尔路。一个月后,这艘船航行到了巴伦支海。但是这在“一年中太晚”了(极地探险队有一个有趣的习惯,要么太晚,要么太早),哈德逊被迫返航。他直接前往法罗群岛,在那里补充淡水和新鲜给养,然后召集水手开会,商议下一步该怎么办。

他建议向西航行,他的朋友、快乐的约翰·史密斯两年前告诉他,那里有个大海湾,那可能是人们长期在寻找的屏障中的裂缝。那些水手迄今为止除了冰山和海象还没有看到任何令人兴奋的东西,听到能回到温暖的气候里,全都赞成这个计划,高呼:“好啊!”

于是说干就干,起锚!哈德逊踏上了从托尔斯湾经美洲和西方的其他地方前往北极的征途。

1609年9月3日,他在陆地上发现了一个开口,水流湍急,的确像沟通大西洋和太平洋的通道。它的名字叫哈德逊河,对那些希望从纽约悠然前往奥尔巴尼的人来说是一个令人愉悦的交通路线,但是这条河向西再远也到不了加利福尼亚。

动身前,可怜的哈德逊也开始有点怀疑。然而,他在失望的情况下打起精神,起草了一个报告,说他发现的这块陆地富产皮毛和鱼类,他探险过的这条河流两岸风景如画,会为建立殖民地提供一个无与伦比的机会。一年后他再次向北航行,他坚信这次会成功。他远至哈德逊湾,在詹姆斯湾度过了冬天。第二年初春,他试图进一步向西挺进(他只要再走三千多英里的路程)。但是他的船员拒绝跟随他前行。他们揭竿而起,把船长和八个病号集中在了一条小船上,遗弃在北冰洋上听天由命。

十五世纪和十六世纪伟大的航海史上有很多事情可显示人性的丑陋。一群不满的水手预谋杀害勇敢的船长和八名无助的病人,这一残酷无情的兽行,简直令人发指。我们的拉丁朋友感到高兴的是,这不是他们的人干的。这件事还没有完结呢。

与此同时,在阿姆斯特丹,印度公司的董事会充分注意到了哈德逊船长告诉他们的一切,但却没有任何行动。他们想要的是肉豆蔻和胡椒,对天然美景不感兴趣。如果其他人想利用这位船长的发现发财的话,非常欢迎。

其他人的确想发财。阿德里安·布洛克到长岛海峡探险,沿康涅狄格河溯流而上,最远到达哈特福德,然后经楠塔基特,走访了马萨诸塞湾,十七年后波士顿建立。

科尔内留斯·梅向南航行,经过一个后来以他的名字命名的海角,接着到了两个他分别称之为南湾和南河的大海湾和河流,后来被人们称为特拉华湾和特拉华河。

一开始,荷兰的客商们只在意皮毛生意,他们用印第安人珍视的玻璃球、枪支和杜松子酒与之进行交换。双方都对这个买卖感到满意,土著们把这些荷兰商人当成圣诞老人,热情款待他们,并不在意他们在岸上待上几个星期。

然而,这些友好交往受到了粗野干扰,因为一些荷兰人偶尔跟在后面,开辟出一小块土地后便开始侵犯野蛮人的地盘。于是麻烦接二连三,不久被毁坏的农舍闷燃着的烟灰表明,东西方在多年内形成各自的习惯后相遇了,在相遇的时候互相难以理解。但是永久性定居者的人数增长非常缓慢,尽管在荷兰本国内有很多人说“应该对美洲的那些领地采取措施”,但雷声大雨点小,并没有什么实际行动。由于看不到立即获得大量利益的机会,荷兰董事会一直对这片新的土地缺乏兴趣。直到1621年,荷兰西印度公司才宣告成立,它逐渐垄断了沿非洲海岸和包括南北美洲海岸包括哈德逊河两岸的贸易权。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位总督奉命来管理新荷兰的领土,一些政治难民群体被说服到人烟稀少的大陆试试运气,曼哈顿岛成了地方政府的中心,在哈德逊河和东河交汇处建立了一个城镇,叫作新阿姆斯特丹。

表面上看来一切都很顺当,但是那些知情人明白,一切无法长久,没有成功的希望。在英格兰和苏格兰,经济状况致使大批劳动人民陷入窘境,他们非常愿意到其他地方去碰碰运气,甚至愿意到美洲去。况且,长嗣继承制和地主乡绅的强大政治地位使数百万英亩的土地没有得到耕种,剥夺了数以万计的农民获得自己的一小块土地的机会。这些农民也愿意冒险加入***大军。

在荷兰共和国,情况就大不一样了。在同西班牙的长期战争中,原来占有土地的贵族被杀掉了,大规模的庄园不复存在,而运输业以及蓬勃的工业发展和印度香料贸易的巨额利润(更不用说偶尔劫持所得到的巨大的额外报酬)给荷兰带来了一派繁荣的景象,没有人想到外国去。

在这种情况下,荷兰西印度公司无法得到有力的财政支持,但由于进行着可耻的奴隶交易,外表上仍显得光鲜亮丽。荷兰西印度公司不可能希望在美洲地产方面取得成功。仅仅管理其庞大的海外领地就被证明是一项艰巨的任务。有才华的年轻人总是为东印度公司服务,他们在那里有很大的发展空间,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西印度公司里充斥了不称职的职员、破了产的推销商和形形***的无赖,他们被派去管理比祖国大四十倍的殖民地,周围都是敌人,肤色或白,或呈古铜色。

从进行国际贸易的角度看,新阿姆斯特丹的自然条件非常优越,吸引了许多国家的商人到此从事贸易活动。十七世纪中期,法国一位耶稣会会士来到这个城市,结果发现这个城市的居民来自至少十八个国家。在过去四个世纪已使荷兰共和国成为国际上最大账房的“自己活也让别人活”的原则似乎在这个殖民地也很盛行。但是没有愿意长期定居的殖民者、农夫、工匠、面包师和蜡烛制造商,又能有什么作为呢?

最后,数百年前即在北欧废止了的封建土地所有制,在美洲大地上复活了。这除了导致严重的专横暴虐和***受贿外,一点意义也没有。事实上,地主说了算的时代早已过去了。

使事情变得更加复杂的是,荷兰人同他们的邻居、马萨诸塞州的清***一向不和,清***似乎认为(前面提到过)万能的上帝以某种神秘的方式为他们创造了北美洲,其他诸如瑞典人、法国人、西班牙人、德国人、荷兰人占有这个地方几乎是对上帝的亵渎。一群人在几年前曾在荷兰寻找并建立了避难所,现在他们控诉这个国家十恶不赦,但是这群人的敌对情绪不是伟大的新荷兰事业最终崩溃的主要原因。

我们也不能全部归咎于目光短浅的总督,他们落后于时代精神五十年,几乎很少有例外。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无能的绅士将被体面地埋葬在某个漂亮的白色小教堂里一个华丽的盾下面,而他们的位子则被更年富力强又不那么保守的年轻人所接管。

任何人都无法挽救荷兰的美洲帝国梦的破灭。

1644年,荷兰和英国发生了战争,英军占领了新荷兰。七年后,荷兰舰队重新收复了失去的殖民地。但是荷兰在世界其他地方忙于更有利可图的事情,因此不愿为这块是非之地操心,这个地方是***官员、不满农民、愤怒牧师的乐土,吸引着荷兰议会、吸引着省长,为金钱而吸引着,为这为那,但却没有一个子的收入。

在1674年的威斯敏斯特和谈上,荷兰议会放弃了对新荷兰的所有权利。英国人答应尊重荷兰在圭亚那的所有权,那里可以大量无限制地种植甘蔗,荷兰种植者希望重整旗鼓。

回首全部过程,这桩交易不无可笑之处。

荷兰人用纽约换来了南美一处瘟疫肆虐的沼泽地,却还自认为干了件聪明透顶的交易呢!